思嘉

【韩叶】风云雨

【韩叶】风云雨
ooc预警/字数11700+/清水

一.
三月的雾都天气无常，叶修到了没两三天便患上感冒，在潮湿的露天坝里解决烤鱼的同时也耗了一地白花花的纸。
“这天气，糟心啊。”叶修卷起连帽衫袖口带着浓重的鼻音抱怨道，一边的方锐笑了一声。
“糟心还在这儿吃烧烤？傍边那家有店面的非不去，活该！”他说着喝了一大口啤酒，干了半杯后道“来一瓶？”
“我还是算了……”叶修笑道，“不吃外头的摊子不爽。”

有些括噪的手机铃声忽地飘起，方锐把智能机摸出来，手上的油导致好几道指纹失败均失败，他无奈先报出联络人的姓名来，“是老魏。”
“他来了？”
“嗯，来了……你到哪儿了？五金店门口？没看到啊……”方锐说着站起身，一面背过热辣的烧烤一面转向飘雨的浓夜里，“看到了！等等……卧槽！”
手机里一阵儿忙音，方锐煞有介事的转头过来看着叶修，“完，那大爷和人擦挂了。”
叶修才解决半条鱼，吃得油光满面，一听这话还没回复便给呛着了，当即兵荒马乱的咳嗽灌水擤鼻子。
“你慌什么。”方锐有些乐，撑开伞来“我去看看就好。”
叶修看他走到烧烤摊搭的红色帆布十米左右的位置，魏琛从车上下来，对面驾驶位上也下来一个男人，叶修看着对方绕过来交涉，不知是出于风吹雨落斜斜扑面而来的凉意还是被那人镇住了，叶修哆嗦出一个寒噤。

——凶神恶煞。

魏琛转头看见那病号颠着步子小跑过来，毫不客气的怼了他一句，“病着没伞瞎掺和啥？”
“过来看看。”不怎么放心。叶修咽下后半句，然后抬眸看见穿着夹克的男人正认真和方锐商讨着什么。
“……没关系，这车本来就要换了。”说完这句后男人看向他，叶修胸口一紧然后便又松散开——只是看起来凶罢了，眸子倒是鲜见的清亮。
叶修无意间听见那句话，下意识看了一眼车，一辆黑色奥迪q3，应该是三十来万的最高配置版。这车动力好，可是不大不小也不适合商用，再说对方一大块头塞里头确实也堵得慌，要说换也正常。

显然魏琛也想到了这里，便不再纠结于面子上的赔偿。
“成！兄弟人不错，一起喝一杯？”
“谢谢……不过有约了。”男人礼节性道，指了指方锐之前所说有店面的那家烧烤店。门口站了一个逆着光，身材有致的女人。
三人不再多留，对方上车找位置停好。

魏琛却直到落座都还在叹这兄弟有福气。

二.
店里没比外头暖和多少，但有那三面惨白的墙挡些风还是会安心许多。
韩文清坐下后叫来店家，对面姑娘拿着纸重新擦拭桌子。
“车子没事吧韩哥？”戴妍琦问着，接过菜单,“烤个脑花，茄子也要……”
“就花了漆，本来也要换了。”韩文清要了啤酒后道。
“那也该修修——我这次呆得好几天，你得带我好好玩。”戴妍琦点好了菜，笑嘻嘻的。
“你不是过来有事么？我最近也有点忙。”韩文清却不领情，对着花一般的姑娘十分冷漠。
戴妍琦切了一声，又小声嘟哝道，“还是一样死板。”
她想了想便扬声道，“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不知高声哪门遥远的远方亲戚的份儿上，我一定要送你【注孤生】三个字。”
不想本应因为不追随时代潮流而与流行词汇绝缘的韩文清却抬眸直直的看了她一眼。
“你应该更关注你自己什么时候能脱单。”
——戴妍琦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把“注孤生”写在韩文清脑门上的冲动。

远亲不如近邻。姑娘伤伤心心的想。

三.
陈果在没有干起来前选的是老楼，早上路边喧嚣，小商小贩叫嚣着唤醒晨曦里惺忪的城市。
叶修不知摸了辆谁的电动车一路呼过花红柳绿的市场，在污水边上一个急停，车子还叫唤，他下车就跑，一开电梯门就冲着兴师问罪来的陈果讪讪的笑笑。
“陈姐，那啥……”
“别喊姐套近乎！你看看时间！几点了才到？万一迟了人家等烦了这单吹了你担得起么？……对了，你知道魏琛到哪儿了？”
“我的错我的错，老魏应该是堵外头了。”叶修说着张望了一下，“人都没到啊，那还成……”
“你还敢说！要是你催着点儿早些装好xx国际里新办公室，至于把人全堵外头这么丢人现眼么？”陈果气呀，作势要拧叶修耳朵。
叶修慌忙躲闪，倒退一步，不及缓冲便听电梯门开的声音，他一脚干脆利落踩上了身后人的鞋子，人好心扶了他一把。
“对不住。”道歉的时候赶紧找好重心，转面看见那一身正装的男人，他怔在原地——是那个奥迪车主。
“没关系。”对方似乎毫不意外，颔首致意后走了进来，后面跟了一个戴银丝眼镜的男人，一个书卷气息很足的人，还有一个衬衫带褶儿的……魏琛。

好吧，叶修总算知道为啥对方看见他还这般有条不紊了，感情这是早见了底了。

［是他！］魏琛比了个口型又打了手势。
“我没瞎。”叶修小声道，看着高大男人的背影眯起眸子。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张新杰。”银丝眼镜的男人伸出手，叶修和他握上后对方严谨的晃了两下。
“林敬言。”接下来的人温文尔婉的笑着接过他的手。叶修握了握就移到那奥迪q3的车主面前。
“韩文清。”男人盯着他道，他眸子极暗似是思索着什么，叶修听着对方声音压低了居然破天荒觉得很是悦耳，他点点头后知后觉听明白了那人的名字。

——这家伙居然就是业内以“黑脸包公”著称的韩文清。

叶修多握了会儿，扯出一个笑脸“韩总亲自过来，有幸了。”
“是你们有潜力。”韩文清道，还是盯着他。叶修觉着这不像是下马威又不算示好的目光盯得他有些发毛，便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
“我是叶修，傍边这位是魏琛。”

四.
事务商讨后有了定论。稍作休息便去陈果订好的饭店，叶修没有动楼下停的电动车——平日里随便惯了，但正式场合里真开这玩意儿就显得直白失礼又丢人现眼。

叶修昨晚没睡好，商讨好合同后有点恍惚，拐了几道巷子看见合作方的两辆车，直愣愣走到新的奥迪q7前头。
“两天就换新车了，挺快。”他脱口而出，然后在场五人目光倏的扎过来，陈果迎了上去。
“叶修你认识韩总也不早说，要不这样吧，细节不都没敲定，你们是主角坐一辆车。继续说说？”她笑着打个岔。
叶修本来想着人家哪里乐意被打扰，估计客气客气就算了，不想韩文清利落答应了下来。

然后他莫名其妙上了车。

“……车不错，适合商用。”几分钟末了，叶修终于憋出一句话。
“谢谢。”韩文清看了他一眼，“你们的茶叶供应市场很小也能干到这个规模很不错。”
叶修噢了一声，忽然在心里嘲笑自己紧张个屁，不就是一路商业互吹好了嘛……
“我没有恭维的意思。”下一秒韩文清补充道。
“……”叶修闭上了嘴——幸好刚刚没有把赞誉说出口。
“你怎么认出我新车的？”韩文清大概是看他接不上话实在可怜，便也有些生硬的提供了个话题。
“看的牌照。”叶修道。
“雨那么大都记得住了……”韩文清语调间有些诧异。
“生病了印象挺深。”叶修强行解释，他当然不能说是看韩文清长太凶，怕出事，特意一上来就记了牌照……虽然最后看起来这的确是杞人忧天了。
“现在还病着？”韩文清语气挺笃定，叶修知道这人是看他刚刚恍惚所猜测的。
“是啊。”他苦笑道。
“病着还在雨天吃烧烤，活该。”韩文清毫不客气，忽听身边忍俊不禁的叶修笑出声来。
“……”韩文清觉着这反应不大合理，抬眸撞见后视镜里那人雪亮的眸子。

“我在想，原来大名鼎鼎的韩总这么自来熟么？”叶修笑道。
韩文清一时语塞。

前面有了车位，男人把车停好，在下车前顿了一顿。
“你应该也挺喜欢这车型，要是想试可以约个点开开。”韩文清没头没尾忽冒出这样一句，叶修见对方真这么开放当即卡了壳，好半晌嗯了一声。
“开玩笑的，你说自来熟我不想白担着。”韩文清见叶修顿住却蓦然笑了笑，他不常笑，但是真开了怀眼角便有细密温和的笑纹。叶修却也被这人毫无可笑之处的笑话弄得笑起来。
“没，韩总你说对了，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车型。”

五.
鉴于叶修对烧烤心心念念，隔了没两天魏琛又带着他去吃那家有店面的烧烤。
坐下来等着上菜，忽然听见一阵暴怒的机车鸣响从街的另一头肆无忌惮的轰炸过来。
“我靠，是暴龙！”魏琛忽地叫起来，他腾的站起来往外头走了两步，那辆暴龙的眼熄灭了看似火热的光柱，翻身下车的男人正在脱安全帽。
“等等，该不会是……”魏琛略有迟疑。
“是韩文清。”叶修接过话头，对面的男人已经拎着帽子往路边摊上走了。
他身形高大，着暗棕色料子的皮夹克，蹬着马丁靴。大步流星似乎可以跨过夜的界限。

“又是他。”魏琛道，扶着门框半倚上去，“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放荡的么？”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哪……”方锐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唱起跑调的歌，魏琛折回来一脚踹他凳子边上。
“别唱，丢人。”
叶修撑着脑袋看韩文清因为有点外八而显得颇有些嚣张的步子，然后又看见上回那姑娘。
“哟，你们看他对象，多乖的。”叶修道。
魏琛就拉长脖子看，“是不错，就是没你妹正。”
叶修直接一脚踹他腿肚子上“少打我妹主意。”
“你俩别闹腾，那姑娘看过来了。”方锐道。

三个人一下子噤了声。

叶修看到那姑娘指了指这边，韩文清就看了过来，然后两人一起走了过来。
“叶修。”男人走到这堆人前先和叶修打了招呼，随后是魏琛。
“这位是……”见到方锐他思索了一小会儿，“方锐？”
“是的。您是韩总吧？”方锐正经伸手，韩文清虚握了一下。
“别叫韩总，别扭。”韩文清话好像是对着方锐说的，余光看的却是叶修。
“也是，现在什么什么个总遍地都是的，叫着俗气。”叶修悟道，笑着回望过去，“那这位是？”
“戴妍琦。”韩文清随口介绍，那姑娘落落大方的笑笑，上前了些。
“叫我小戴就好，他是我哥。”戴妍琦道，魏琛和方锐的目光当即被美人吸引过去了。
叶修看着五分钟之前还说着没他妹乖的魏琛热情的样子，抑制住想要扶额的冲动。
韩文清在傍边抱臂看着他。

菜陆陆续续上了上来，韩文清因为开机车不能找代驾的缘故不喝酒，叶修照例也是不喝的。
戴妍琦一姑娘却喝得开，和魏琛方锐三个人喝起来热火朝天。韩文清和叶修自动抱团取暖。

外头夜色浓郁，烧烤店人声鼎沸热气蒸腾。韩文清把夹克脱了，里面只有一件黑色背心，身材刚刚好，肌肉线条流畅诱人，叶修在傍边“啧啧啧”。
“这得在健身房费了少钱啊”他边说边戳了一下韩文清胳膊，韩文清正喊着人加菜，也就随他闹腾。

——想来两个人不过见了三次面，也没聊什么共同话题，但却叫人稀奇的熟络。

叶修没喝酒脸也给辣得红艳艳，见韩文清不理他感到有些没意思，又凑过去。
“韩总……文清啊,你说你一知名公司总裁开着机车晃是不是不太好？”他不大正经的调侃道。
“爱好罢了，开得不多。”韩文清把鱼刺挑出来，手法娴熟流利。
“你不是本地人？”叶修一边揽袖子，一边惊异的看着他挑刺。
“不是，我青岛的。”韩文清规规矩矩答道，侧眸见叶修低着眸子和袖子搏斗，衬衫最上面两个扣子都没扣，躬身时隐隐约约看见皮肤苍白锁骨鲜明。
他微微眯起眸子，转瞬抽离了注意力，也就错过了叶修在听到青岛二字时轻微的呆滞。
“怪不得会挑刺！”叶修总结着，抬手试验终于绑紧了的袖口，然后笑起来，“你这人没意思！和青蛙似的，戳一下蹦一下。”
“开机车不算有意思？”韩文清问道，正儿八经地看着叶修。
“死脑筋,一个人有没有意思是综合评价出来的，爱好算在里头，但也要看比例。”叶修继续就着傍边划拳的声音吃得满头大汗，只是说话的时候偏眸看看对方。
“那明天带你玩可以算有意思么？”韩文清挑眉道，似乎有些堵上了气。
叶修吊儿郎当的笑了笑，“韩总亲自带，我哪里受得起。”
“把酒店地址给我，明天下午六点我来接你。”韩文清却二话不说拿出手机，“微信扫个二维码。”
叶修听见对方命令口气不置可否，但仍是摸出手机加上了好友。
“你撩妹技术肯定不行。”叶修见韩文清生硬样子莫名道，傍边喝着酒的戴妍琦若有所思的看了两人一眼。

六.
奥迪如约停在楼下，韩文清把钥匙塞在叶修手里。
“你开。”韩文清道，叶修抿着唇，偏头看他。
“那要是有任何后果你可要自己负责。”他道。
“好。”韩文清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叶修所指的“后果”不是指他的车会受到威胁，而是他的生命安全。

在加油站下车的时候天旋地转，韩文清扶着车门缓了好久。
罪魁祸首一边幸灾乐祸一边走过来帮他顺气,“还让我开么？”
韩文清一把抓住他的肩头支起身子，力气之大让叶修给他压下去一截。
他已经说不出话，只是郑重的摇头，叶修肆无忌惮的笑起来。
直到韩文清缓过气来威胁性的抓紧了他的肩头叶修才消停。

韩文清带着他去两路一家很老的店面吃肥肠饭，店里的桌上浮着一层油，小小店铺基本上坐的都是附近熟络的居民，他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这两个有些格格不入的男人。
韩文清着深灰色卫衣，叶修就套了件衬衫，天冷了便被风吹得像春日枝杈上零星挂着的新叶般团嗦一下。
他们把饭吃完，韩文清结了账。上车后叶修有些发困。

“应该去看看夜景。”韩文清对他说，叶修迷迷瞪瞪应了一声，闭目养神的时候蓦然被倦意泅了。

浮浮沉沉做了几个混淆不清的梦便醒了过来。黑暗中车窗外闪烁的灯光刺眼，他不适应的抬手用手指遮挡一瞬。身上盖着的衣服当即滑落，似乎是韩文清备在车上方便夜跑后御寒的衣物。
叶修伸手抓住衣物，发现身边的韩文清低头看着手机荧荧屏幕。
“你醒了。”男人把空调关上，顺手把叶修的安全带解开，打开了车顶的灯，“我们去看夜景。”

韩文清说着微微抬起眸子，叶修察觉到光在他眸底印了一弯小小的清辉，像是碎落的月华掉进了这儿，遗落在韩文清瞳眸不到一半深的漆黑地段。
——他差点栽进去。

叶修仓促的在对方疑惑目光里收回打量的视线，下车后韩文清把那件车上给他搭着的衣服丢过来。叶修稳稳接住，笑了笑。
“谢谢。”他道。
韩文清什么也没说，只是摆了摆手就往桥上走去。
叶修看着桥梁有些迟疑，终还是披好衣服，快步与他并肩而行。

七.
桥下霓虹灼灼铺展，并吞了一半黑夜的沉暗，河水的声音盖不过钢铁盒子呼啸而过时被击碎的空气嘶号。
河边停泊的大型船只多是商业化的饭馆，它们毫不吝啬的把光和人声泼洒倒影在河里，而后又被或缓或急的水流冲散，将人影幢幢和觥筹交错一视同仁的吞噬进河底接受激流清刷驳洗。
高楼林立在河岸的两头相望。

叶修仿佛看不见这一切，他小心的跟在韩文清身边，于十几分钟后到达桥中央，却是蓦然身子一软，慌忙抓住对方健硕的胳膊。
韩文清感受到对方几乎把脸也摁在了自己臂膀上。
“怎么了？”他伸手抓住叶修的胳膊把人扶稳。

“我恐高。”叶修颤巍巍道。
韩文清听见这话眸子倏然闪烁了一瞬
他沉闷在心口的不确定消去许多，从最开始就一直令他踌躇的问题似乎趋近解答。

他侧身挡去与河道临近的一面，伸手捂住叶修眼睛，半揽半搀着人往回走。
“你应该告诉我。”韩文清道，大概是夜风不兴的缘故，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发闷。
“很多年的毛病了，现在好了很多。我以为没问题的。”叶修无奈道，他的呼吸缓和了下来，但还是扒在韩文清胳膊上攥着对方的棉质卫衣。
“你再扯用力点就要赔一件了。”韩文清忽然道，叶修在黑暗中看不见他扬起一点嘴角。
“你这么计较，和菜市场的老人家没什么区别……”叶修怼回去，然后龇牙愉快的说，“其实叫老韩也很不错！”
可是他并没听见脾气不咋好的韩文清因为这个称号而质对，对方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他们两相沉默着走着余下的路，不知过了多久韩文清忽然开了口。
“左转之后你就可以睁眼了。”他说。
而显然正常视力的人在这时与黑暗中的叶修产生了空间差距。
韩文清以为他会把脚下这步路走完，可是叶修大抵是心急，人一转面就在韩文清放松了警惕的防卫里一头撞上了防护罩。

塑料发出“哐”一声坚忠抗议，韩文清把往后倒的人一把揽进怀里，叶修“唔”了一声就被人抱了满怀。
“卧槽，老韩你想谋杀我直说。”他道，韩文清松开捂着他眼睛的手，转而掐他虎口。
“我没有。”韩文清低低辩解道，叶修感受到他在做什么后感到哭笑不得。
“不是，我是撞板上了不是低血糖头晕，掐虎口没用。”叶修道。
“……对不起。”韩文清松手，眉头蹙起，纠结成沟壑的模样。叶修睁眼看见了他棱角稍显锋利的下颚。
他毫不客气一爪子拍开了韩文清的眉头。
“皱眉做什么？老气横秋的，哥不至于撞了就傻，别瞎担心。”
“……好。”韩文清给他怼得没话说，待人自己站得稳了便松开他。

叶修其实还是有些冷，韩文清扶了他老一会儿，这一时松开了自然是有些贪恋暖源的。
但他只是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嗅到柔软衣料上有男人余下的气息。

——这介于林木与阳光之间的气息于徐徐夜风中令人惊异的起了慰藉的作用。

他们并肩走过洒下橘黄光线的路灯，影子拉长，交错，抽离，而后重蹈覆辙。
韩文清步子大，叶修跟着稍稍吃力，可是男人似乎在思索些什么，全然没有注意到叶修的情况。
走到车边上的时候已经是夜半。
“老韩。”叶修在站在副驾驶那边隔着车身喊他。
韩文清看过去，那人站在路灯下，面上都是阴影，缩着脖子裹着他的衣服，随后勾起一个随性洒脱的笑，眉眼化开了风中凉意。

“你这人挺有意思的。”他道。

八.
韩文清走了之后叶修站在酒店下面抽一支烟，一个姑娘打傍边车上下来，挺眼熟。
叶修一细看，这不戴妍琦嘛！
他伸手打了个招呼，没想到那姑娘就这样直直冲他过来了，面色很郑重。
“有事？”叶修便把抽了一半的烟熄灭丢进垃圾桶。
“嗯。”戴妍琦勾起一个比较官方的笑，“我希望，你能离韩哥远一点。”
她说完似乎是觉得太不客气了，又很真挚的补充了一句，“只是一个忠告，稍稍保持距离就行……这是为他，也是为你好。”
叶修只看着她，不说话，半晌后笑了笑。
“明显我不能问理由是吧？”叶修插着兜道，“那我问点别的……你是以什么身份给我的忠告，‘妹妹’，‘朋友’还是——‘恋人’？”
戴妍琦怔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有思索过这个问题，姑娘迟疑着开了口，“妹妹……但如果恋人可以让你顾虑，那也可以这么想。”
叶修还是笑着的模样，“我明白了。”

他看着车扬长而去，车灯与路上闪烁的光点汇合再不现踪影。
叶修消散了唇边笑意，重新点起一支烟，悠哉悠哉的递到唇边。
那姑娘有些傻，他想着，这一番话非但没让他对韩文清产生隔离的心思反倒让他更为好奇。
而且明显戴妍琦对韩文清不是男女之情，她的语气和用词显而易见的暴露了她和韩文清的关系。

那么原因就出在韩文清的过往了。

思绪飘到这里时叶修感到有些冷，他迎风打了个喷嚏。于是有点怀念韩文清车上那件棉质开衫。

他抽完一支烟便上了楼。

九.
韩文清和叶修再次见面是在半月之后了。
叶修似乎想在这里长呆，把酒店房退了，东西搬到了魏琛家借住。
恰恰遇到魏琛清明回老家，方锐也走了，于是就剩下一个叶修。
刷微信时发现韩文清破天荒发了个朋友圈，但明显是戴妍琦威逼利诱着发的给她送行前最后的烧烤，还是那家店——韩文清还在重庆。
叶修修长骨节搭在玻璃桌上轻轻敲了一阵儿，他点开了韩文清的对话框。

——老韩 在么？
——在。
——你清明不回老家？
——不回去。
——巧了，我也不回去……老魏给了四瓶干红，我不喝酒，你要能喝就给你。

韩文清看着这行字有些懵，但是叶修又发了消息过来。
——当做你带我玩的谢礼。
——好。

韩文清在家里做了顿好饭，把叶修接到了家里。
他把木栏隔好的酒箱放在桌子上，然后去看厨房里炖的汤。叶修看了一圈，取了放在架子上的醒酒器和开瓶器，擅自打开后一倒就倒了半瓶进去。

韩文清出来看见醒酒器里的红酒感到十分打脑阔。

“你不是不喝酒么？”他问。
“这是给你喝的。”叶修不大在意的道。
“……”韩文清“我今天没打算要开……”
叶修看着挺无辜，“我开都开了……这可是王杰希私人酒庄里,只给微草集团股东的稀罕货。”
韩文清听到王杰希的时候就愣了一下，他是知道这个酒产集团掌权人的，也自然耳闻过和叶修他们茶庄一样只供给股东的私品高档货——这些东西从来都是有价无市。
“好吧，我喝。”韩文清终了道，转身去厨房端菜。
叶修用桌子支着胳膊肘，手肘支着脑袋看他折腾，直到摆了一桌的菜。
“你尝尝。”韩文清把筷子递给他，叶修接过一连尝了几道菜。
“怎么样？”男人问这话的时候语稍挑起，叶修笑嘻嘻看了看他。
“老韩啊……”叶修不紧不慢的说，“我猜，你做过厨师。”
韩文清点了点头，“做过。”
“我就说……”叶修似乎因为猜对了而心情极好。
“刚刚离家的时候就是想做厨师，因为厨师起码吃得饱。”韩文清边递碗边心不在焉的解释，“当时还在厨房打了两年多下手才如愿。”
“听起来有点惨。”叶修笑着打趣“老韩你该不会是离家出走逃出来的吧？”
“是的。”韩文清道，抬眸看见叶修似乎呆滞了刹那，眸子里的光一下灭去不少。
“……怎么了？”他蹙眉问。

韩姓，青岛，离家出走……该不会……？
火光刹那间 点连成线化作一个不可能的现实，叶修脑子里咯噔一下清明了什么。
但是……那不是不可能的么？

“没事。”那人转瞬又恢复了安然若素的模样，韩文清心有疑虑，转开的眸子里溢出一丝焦灼。
“那吃饭吧。”他却终没选择追问下去。

十.
叶修把剩下半瓶酒也倒进醒酒器里，帮韩文清收拾好碗筷。
屋里的灯光很亮，装修简约。
他拿杯果汁愉快的霸占了懒人沙发，韩文清却直接在客厅中心垫着的大毛毯上盘腿坐下了。
他打茶几底下摸出几罐德国黑皮。
“这个你能喝么？”韩文清晃了晃瓶子向叶修问道。
“我真的不怎么喝酒。”叶修苦笑着道，却也接过了罐子，“喝，可以，但是你把红酒喝完再喝白酒陪我就成……要醉一起醉。”
韩文清抿着嘴角扬眉，二话不说起身去厨房拎了一个看起来很像油桶的塑料小白桶。
“茅台原浆，一起喝。”青岛人表示毫不畏惧。

桌上盘里有炸花生。
他们把电视打开，点开了诺兰的星际穿越。科幻片略显冰涩的气氛并未打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不着边际的天。

他们从生病聊到天气到地域再到车的排量……
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不必担心会不会冷场，因为总有人会接上下一句。
叶修抱着那罐啤酒一点点的喝，韩文清干脆的干完了酒体丰厚的葡萄酒，换了个小杯喝白酒。

叶修抱着膝盖窝在灰色懒人沙发里，像一只眯眼打呼噜的猫或者狐狸。
辛辣的白酒在唇舌间烧灼，韩文清含了一会儿才往下咽，那股烧心的辣意顺着喉管血液强势的控制住全身，他不再看电视，只是偏头愣看着叶修，即使两人不交谈他也不掉头。
叶修说着说着发觉韩文清粘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好似他们第一次握手那样复杂而无从猜测，他忽然想起韩文清在车厢里微微抬眸的时候……

再回过神两人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对视了许久。
“哈哈。”叶修干笑了两声，转头去看电视忽暗忽明的屏幕。锡罐里的酒还有一半，他还没醉到意识不清，可是指尖已经酥红了。
衣料摩擦的声音传到三分醉的人耳里已经迟了半拍。韩文清站在他面前挡住了电视，男人目前的位置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居高临下，可是他整个人的气势生生让叶修觉得——这人是在仰视他。

这太奇怪了，怎么搞的。
念头还未消散韩文清就直接蹲下来捞着他的腰把人整个揽起抱进了怀里。

叶修毫无防备就落进了男人的禁锢，韩文清抱得太紧了，他甚至连换气都发闷，哪里还顾得上推开他？
“……你是不是喝醉了？”叶修猜测道，果然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叶修觉得自己可算是自作自受，有事没事想灌醉一个青岛人算个什么毛病？

好的吧，现在后果自负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的意识里现在是哪个女友还是前女友或者哪位仙逝的亲友……不过是谁又有多大关系呢？后果不就是他现在被人死磕着抱结实了么？
那么与其庸人自扰那还不如享受，他颇有些无所顾忌的想——可是韩文清是注定不会让丢下他一个人醉着的罪人好受的。
“叶修。”他吐字清晰的嗟叹道，嘶哑而沉厚的声线压得叶修漏了半拍呼吸。

什么？？？韩文清知道自己在抱着谁？是说话大喘气没说完还是……
那个荒诞至极的念头再一次打破他的思维防锁张牙舞爪的蹦了出来。
不，如果是那样，韩文清叫的，不该是这个名字。叶修再一次强行压下它。

男人却在他安下心来的时候忽然起了身，抓着他的肩，明烈若火的目光穿过瞳仁捉住叶修的意识，他开口的时候迟涩而郑重：“叶秋……”
韩文清尾音未散便直直倒在了叶修身上。

——叶修被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扁了。
无论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十一.
叶修觉得韩文清抓着他的肩那一刻似乎——很想吻他。
但是他现在只顾得上把人拖到卧室里，杀人灭尸般面部朝下扔在床上，摸索着开了灯才看到房间角落有个原木的小架子，整整齐齐码了一几排本子。

叶修坐在床上愣愣地看了一会儿那个架子。

他想起曾有人说过“黑脸包公”有记日记的习惯，每天都会记，虽然未必会记大事儿，但是韩文清一如既往的坚持着。

他想知道事情是不是自己所想那样的。那个架子被施了魔法，似诱惑夏娃的苹果一样让他移不开目光与注意力。
叶修难得对某个事情如此好奇。
他转头看了看死沉死沉的韩文清，决定好心点把人翻过来以防他闷死。做完这些之后叶修认真看了一会儿韩文清的眉眼——他得出这人其实长得不错的结论，然后开始思考如果他擅自动了这个人的东西会有什么后果的问题。

好半晌后叶修叹了口气，走出房间。他在玄关换好鞋，手握在把手上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这样不行！
他迫切的想知道点什么——就算不是关于那个问题，只是关于韩文清……
他蓦然踢了鞋子往卧室跑，踉跄了两步后小心打开卧室门。韩文清还是仰面朝天躺在床上的样子，叶修笑了笑，却没怎么紧张。

蹲在架子前面的时候他稍稍思考了一下年份，挑出最前面那个本子。修长指尖触上纸页翻动的时候某个东西掉了出来——那是由片极薄的报纸裁剪下来的。
看清那一瞬间叶修心里打泼的情绪把心思搅得五味杂粮。他定下心强迫自己认真辨别上面的字。

媒体冷静的语言将那封尘的事件再一次平铺直述，叶修是知道的，十年前他在青岛的时候，有个韩姓高干子弟因为“叶秋”而向家里出轨并毅然决然离家出走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当初他对这样的报道嗤之以鼻——该是怎么样愚蠢的竞争对手才会闹出这般不切实际的新闻？
叶修记得后来那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他也觉得世上不会有这样傻的人，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光光凭借着和他有关的事件、传闻与只言片语就像狂热的追星族一样闹得一地鸡毛。

叶修忽然发现，他以往说不定只是掉进了惯性思维的漏洞，总觉得这种人是不存在的，可是认真思索，韩文清还真真是条件合贴——所以……那种脑袋钻牛角尖一样把爱慕和敬仰混为一谈的并为了捍卫不存在的感情而义无反顾的傻子说不定还真有一个。
他出口长气，心情复杂的撇了一眼床上的人，然后将报纸夹回本子里。

叶修无心思考那薄片原本是夹在哪个位置的……他更为想知道韩文清到底知不知道他就是叶秋。
于是他起身看见桌上的黑皮本子，翻开后找到了他们签合同的那天。
规矩的横格条纹上只写了日期与一个问号。
叶修又找到往后两页他们看夜景那天，这次本子上多了两个字：是他？

显然这个时候韩文清还是不确定的，叶修觉得以韩文清的性格，往后多半是去查了，他随手往后翻了翻，果不其然看到十三天前那页上的答案。
韩文清写了“是他”。

那么这就可以诠释为什么叶修总觉着他所接触的韩文清和别人口中所说不大一样了——那人从一开始就对他有所疑虑。

但是对方没有写他的名字，除此之外也没有任何与他有关的信息。没有对他的规划，没有心情表露，确认后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什么都没有…
叶修心里有了一个新的推测。

他离开了韩文清的房子，下楼后打了个夜的便离开了。

十二.
韩文清醒来的时候头很疼，但得益于优良的生物钟，现在居然不过早上八点。
他衣冠整整的仰面躺在床上，窗帘没有拉，于是刺目晨光嚣张的笼罩了他。

男人起身脱了身上的衣服，就着随心脏敲打太阳穴的酸疼去冲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随手收拾了一下客厅打算再睡一会儿，回房后才发觉他的日记好像被人动过了。
韩文清看了一眼就大抵明白叶修是干了些什么，不过他丝毫没有受此影响——从他知道叶修的身份以来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只是着实没有想到自己会将破绽暴露得这么早就是了。
他也并不打算处理这份关系，眼下主动权在叶修手上，叶修若是想就此带过，那么韩文清也会陪他装作若无其事。

他把窗帘拉好，沉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把自己裹进被子，头好像更疼了。

可是他睡不着，开始想叶修。

想昨晚他到底有没有对叶修做什么，他想不起来。
然后意识迷糊了些，想起十年前和家里的过激对抗。
又想为什么当初为什么死心的就是要说自己是出柜了——这个他想了很多年都没想清过。最后只好归咎为冥冥中的天命。
当然，他从未后悔过以往走过的每一步路。
他顺着便想起自己该是多幸运，才能真的与叶修相遇。

最后一个念头在心智里徘徊回荡了很久，韩文清心满意足的睡去。

叶修离开后试图维持安然若素，但这就像让韩文清立刻睡着一样困难。
好在苏沐橙于云南茶厂协商包装流程时需要帮助。
叶修登上了去云南的飞机。

这个事儿放放再说。他心想。

其实，叶修觉得这不算临阵脱逃，这是落荒而逃。

十三.
和韩文清的公司正式合作前，双方决定要吃一顿饭。
那时陈果已经装好了xx国际里的办公室，方锐帮叶修在重庆物色了一套房子。

时隔一年，叶修见到韩文清的时候发觉对方穿的还是当初那套他踩到对方脚时他穿的正装。
宴席后他走到韩文清身边轻描淡写的与他搭话。
“老韩，你待会儿和他们去ktv么？”
“不去了。”韩文清是看着他踱步过来的，于是回答的时候还算镇定，叶修笑起来。
“我没说错，你还真是戳一下跳一下。”
韩文清一时语塞，他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做的就是见招拆招这样的打算。
“我也不去……找个地方聊聊？”叶修说，韩文清唰地抬头盯着他，他看到了叶修眸子里闪烁的光，称不上狡黠却的确明艳。
“去哪里……？”
“你家——怎么样，方便么？”叶修道。
“方便。”韩文清道，他顿了一下，“只要你还乐意来。”
叶修闻言不置可否的扬眉看着他，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老韩，你这人挺有意思。”他道，然后如愿以偿的看见韩文清凝结了刹那的眸光。

即使是突击家里还是很干净，韩文清递给叶修一杯果汁。他记得上回对方喝的就是这个。
“聊什么？”韩文清打开一瓶黑啤，温温地问。
“我想说……”叶修打量了他一会儿，决定直接进入正题，“老韩，你知道的，有的东西终究只幻影。”
韩文清却不搭话，静静地看了叶修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想暗示什么。”
“那就这么说吧……你所有对‘叶秋’抱有的梦幻泡影，‘叶修’都可以打碎它。”叶修收敛了笑意，颇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续而认真看着他道，“我说得对么？”
韩文清眉棱骨一跳，瞳仁里酿出些许严谨，目光这才有了精英一向带有的狠意。叶修却不怕，仍然与他对视。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是一个完美的人。”韩文清一字一句的说完。
“可是……”
“可是为什么在确定之后却没有任何行动么？”韩文清接过他想说的话，他忽然间笑了一下，“叶修，不是所有的喜爱都是以占有为目的，还有一种可能——是守护……你应该庆幸我没有任何行动……”
“不然事态会失控是么？”叶修追问道。
韩文清喝了一口酒，应了一声。
“我明白了。”叶修道，他打了个手势“那老韩，你现在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难，韩文清避开了叶修的视线。
“看你。”他道。
“不是，你当这是抛绣球吗？”叶修哭笑不得，他抿了一口果汁后说“我说过，你很有意思……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就是你想的那种意思。可是我觉得老韩你要是对‘叶秋’执念太深，那我就不打算再往下发展了。”

都是带脑子的聪明人，韩文清很轻易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他把锡罐放在桌上，侧过点身，看着叶修。
“我是真的喜欢你，叶修，你要是不信就算了。反正也喜欢了这么年，再往下继续也不过如此……我没有奢求什么，当然，你乐意给最好，不给也没关系。我知道有的东西太过执着就什么都得不到了，所以我不想逼你。”
说完这段话后韩文清似乎已经精疲力尽，他往后靠在沙发背上。
叶修从懒人沙发上站起身来。

“我会好好考虑的。”他道。

十四.

——老韩，有空么？
——你想好了？
——差不多……我在这边的房子要装了，能一起去看看户型么？
——好。

韩文清真的有点紧张了。
应答与否对方心底早有定论，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儿不像工作，他不能像揣度商业手段一样揣度那么一个大活人。

——他不过是和自己打了个赌。

三室一厅，叶修在路上告诉韩文清一个卧室一个书房，还有一个房间用来放茶叶他怕窜味儿，说不定可以再储存几缸白酒。
他说这话的时候韩文清有些浮想联翩，而叶修很明显没打算一下挑明。他似乎很是享受将人拎在半空中头不挨天脚不着地的感觉，于是韩文清也就任他吊着。
说实话，自打他遇到叶修以来，韩文清就觉得自己的暴脾气被这人给消磨干净了。
可是既然选择了叶修，那么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找物管要了备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看见屋里尘土飞扬灰蒙蒙一片。叶修进门的时候差点被连过去的线绊倒，幸而韩文清眼疾手快拽了他一下。
“谢了。”叶修笑笑，带着韩文清看了一圈，两人踩着一脚建筑用沙子走上阳台。
“喜欢这个房子么？”叶修问。
“喜欢。”韩文清看着楼下的景致道。
“要一起住么？”叶修问，韩文清立刻掉转眸子看着在渐起的风里笑得愉快的男人，他无法辨别这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
“要。”韩文清喉间有些发干，回答得却很利落，风把碎发吹到叶修眼角，他动了动指尖终没有抬手帮他拂开。
“那一言为定。”叶修说，他看见韩文清重重地点头，然后组织了半晌词措。
“我可以，抱抱你么？”好半天之后韩文清闷声询问道，叶修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应该吻我。”他道。

那个拥抱叶修至今还记得，韩文清热烈却小心的抱住他，抱了很久，最后也不过吻了吻他的额头。

而彼时的吻就像一个印记，宣告着他叶修至此之后风云散尽尘埃落定，再不必孤身一人行于世间，并不惧云雨。
想必韩文清也应如是。

十五.
只是可怜了小戴一副菩萨心肠，狠下心来做回坏人给了叶修个劳什子的“忠告”却什么作用都没起到。
当她知道叶修就是叶秋，并且真的和韩文清在一起的时候，有了一种想要与这对狗夫夫老死不相往来的冲动。
这姑娘坚定不移的认他们应该是早有猫腻却一齐将她蒙在鼓里，是应当拖出去枪毙十分钟的。

十一年前的乌龙不是乌龙。
叶修之后所顾虑的不过是怕韩文清喜爱的是那个只存于他自己幻想里的，完美的销售神话“叶秋”而非他叶修。但是韩文清踏破了他的怀疑，坚定不移的一次次告诉他：我选择的，热爱的，会对此不留余地竭尽全力的，是你。

而韩文清也理解戴妍琦的顾虑，她以为自己总义无反顾的为人做事，遇到一个“叶秋”的代替品可能会闹出个更荒唐的结局。但是她想错了，恰恰因为他习惯了义无反顾，所以在最在意的事物上却产生了物极必反的化学效果——瞻前顾后，随遇而安。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叶修跑了让他找不到。所以就算只是认识这个人，在他身边守着就算最好了。

十六.

之后的故事？
那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长相厮守罢了。

end

写了四天的中篇，是个佛系老韩哈哈哈哈哈。
说实话我写东西从来都特别怕ooc，所以很多剧情和设定都不敢写，这次就当放飞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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