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嘉

从一而终。

【韩叶】潮生

/韩叶生贺14:00/非典型性哨向/非典型性生贺/清水/

(大葛们好,我是全生贺组最弱的选手。鞠躬)

油电混用的车不必担心过度使用音响而耗油费资,眼下的江坝浸染于一片夜色——独独韩文清的车四门大敞连着蓝牙堪称嚣张的放着歌。

江边的取沙船搭了个简陋的港口,顶头的灯光撒下,浮掠于水面,深浅不一的荡漾。韩文清摸着衣兜里烟盒的棱角,抬眸便见循着沙车所压出的水洼慢慢绕来的人。那人将火光拢在指尖为防风所兜起的屏障里,微弱的火摇曳着点燃香烟。人也随之注意到了他,抬眸略有诧异的愣了刹那。

视线相接的瞬间,韩文清清晰的意识到迎面而来的人眼神中的意味是一团混沌,犀利如他也没能在瞬间解析出什么。他难免蹙起眉心,可到底仅有一面之缘,就算试图对此探究也只可礼貌性的试探。思及此,韩文清便放弃了与人交流的意向——他向来不爱多管闲事。

电子音响播放的歌声里掺杂了江潮层层叠叠的低颂,四下无人时放歌不失为雅致,此时来了人却有了扰民的嫌疑,更何况由于曾有潮水将车卷入江流的案例,韩文清将车停得离坝口较近,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算远。他取出手机将歌暂停,又将车门和车灯一一关上。

再回头时便见到一簇朦胧的火光,于黑暗中不安分的跳跃着,韩文清费了半晌才辨识出那是一只孔明灯。暖光将持灯人的身形在地面上裁出一道模糊的剪影,而边点火边将一只有成年人三分之一高的灯罩拎起显然很是费力。

“哥们能帮个忙吗?”青年的求助和跳出的念头不谋而合。

“行。”韩文清阔步走到人身边,将孔明灯的两只边角拎起,“这样?”

“对,要注意保持平衡,否则会燎到灯罩。”青年一本正经道,言间吐出一口烟气,在有人帮忙后终于闲下只手将烧至白条的烟蒂取下,顺手熄灭在沙地。他点燃了酒精灯芯的四只角,起身接过韩文清手里拎着的灯,伸展了一下因蹲得太久而酸涩的腰肢。

“谢谢。”

“没事。”

距因热而膨胀的空气有足够的张力令孔明灯飘起还有一段时间,韩文清发觉放一只孔明灯远比他想的要麻烦许多。

“不写点什么吗?”

“写不写都一样。”那人将视线从明黄的灯上移到他面上,无奈的笑了笑,“我在找一个人。”

韩文清只点了点头,再问下去或许会过界。

“其实也没找多久,两三天吧?”青年心不在焉的补充,灯光照亮他右手骨节上兴许是因常年抽烟而熏出的焦黄。

这很奇怪,韩文清想,往往不会有人将找一个人的时长形容的如此笼统,特别是在他已经走投无路到寄希望于孔明灯的阶段。

——又或许是希望渺茫,而他寻找的人也不是这么重要,这对眼前的青年而言仅仅是一样任务…

“他对我来说很重要。”青年有所知般否决了他的想法,他随之松开了手,孔明灯失去了桎梏,飘摇着向上浮去,韩文清就着那一刹浅薄发散的暖光,看清了他的脸。

青年生着一副俊朗的面容,长相年轻,可眸色却深且压抑,仿佛关押着什么应讳莫如深的事物。但他很快的移开了视线,那瞬间藉由眼眸所传达出的刺痛仿佛只是错觉。韩文清不自觉的上前了半步,眉心的沟壑愈加深。

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很不正常。

孔明灯斜而徐缓的向江心的方向飘去,四周又重新归于黑暗。

“我是叶修。”青年冷不防出声,他维持着仰头的姿势看着渐行渐远的孔明灯,直到那遥远的光点大概是燃尽了灯芯,在视野里彻底湮灭。叶修转过头沉寂的看着他,半晌后无奈的笑了笑。

韩文清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对方却自然而然的抬臂触了触他小臂。

“礼尚往来。”

“…韩文清。”

叶修冲他点了点头,取出烟盒重新拍出一根烟,他将那根烟夹在耳廓,抱紧臂膀,颇有些冷似的哆嗦了一下。

“能去你的车里坐会儿吗?”他唇色泛青,衣着也单薄,在风里打寒噤时活脱脱是一个脆弱的纸人。

“好。”韩文清迅速的回答,率先向车走去。

车内密闭的空间相较于果真室外要暖和些,但之前韩文清为了放歌,将车敞开搁置了一段时间,此时鼻翼吸入的空气依旧浸足了凉意。韩文清自然而然的打燃了发动机,调节好车内的暖气。

“这车不错啊,老韩。”叶修将十指凑在出风口处烘着,闲适的眯起眸子。

但身边的男人却因他口中的称谓而呆愣了一刹——似乎曾经有无数次听过有人这样叫他,但刻意追溯时又只落得一片空白。

“韩文清?”一只冻得指节泛红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韩文清瞬间瞳孔放大,将他的手腕擒下,狠狠反手一折。

“你在干什么。”即使突遭袭击,青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语气凝重的道。

“抱歉。”韩文清赶紧松开了人白皙的手腕,又蹙着眉低声道,“我不是有意…”

“但好像无法控制自己?”叶修接到,神色自若的迎上对方狠厉的目光,他一只手揉捏着刚刚被人攥得发狠的手腕,片刻后垂下了视线,“所以你还记得什么。”

“我是韩文清…”他下意识的答道,被质疑的不适梗在胸口。可他很快便怔然的张了张嘴,视线直勾勾盯着车窗外蹦腾不息的江流,下垂的小臂上缠绕着鼓动的青色脉搏。

叶修轻易的剖析出了他眼中的迷惘。

这一趟来得很值。叶修在韩文清发愣的当口想,但坦诚而言他并不希望会值,毕竟这也就意味着更多的麻烦……

力道十足的一拳擦着他的脸颊砸在身后的车窗上,得益于平日从未疏于练习叶修才将将躲过了这道来势汹汹的攻击。他咬紧了牙关反手扒住把手,车门没开——在预料之中,在这里一切都是以韩文清的意志为主导,叶修一时间不知该庆幸韩文清选择了惯常的肉搏方式,还是苦恼一番眼下的境地。

他抬手攥住韩文清的手腕,情急之下定定的对上他的眸子,那副瞳孔锐利敞亮,眼白边缘的红血丝烧成一片网状,咋一眼看去十分骇人。

“韩文清!”叶修严声呵斥道,韩文清不出所料的停顿了片刻——于体制内的人而言,命令往往是最强效的镇定剂。

“这又回魂儿了?”他无奈道,在人僵硬而迷茫的视线里伸手撸起韩文清过长的额发轻车熟路的亲了口额头,而后低快的喃喃道,“等你想起来了咱就快点回去……”

“85-5667哨兵分营营长韩文清,在121营救任务中你接到了什么任务。”他的声线骤然凛冽,寒刃般残忍的将韩文清逼回有意忘却的泥潭。

“……攻入敌方八号塔,营救卧底857,859。”他不堪重负的瞌上眸子,下颚因紧咬的牙关而紧绷成一道犀利线条。

尖锐激烈的疼痛从脑仁一突一突的渗透而来,韩文清几乎想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冷汗顺着脖颈窝淌下去,叶修在后背轻微的拍抚几乎起不了任何作用。

韩文清浑浑噩噩的想起水下的画面——沉重的改装车朝一片漆黑的水底不断沉落,他循着水面上的光向上浮去。突破水面那一刻的肆意呼吸令压抑得有了血腥味的腔喉舒缓过来。日复一日的训练令他条件反射的向岸边游去,直至踩到礁石的瞬间分散得寥寥无几的神智才拢聚,他不受控制的扑倒在岸边,四肢沉重,每一处骨骼都涩疼得似乎已经被拆解。

车沉入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韩文清精疲力竭的想,那一段不知去向的记忆令他难以彻底沉入昏睡。

任务到底完成了吗?他是否也遇到了同等的精神攻击?思及才彻底完成结合的人,紧绷良久的心神蓦地缓和,疼痛已然无法再提神,浓稠的疲惫倾压而下。

韩文清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线唇毫无血色,紧抿成一道锋利的刃。但现在叶修无计可施,只能目睹着身侧的战友兼爱人以抵御的姿态独自承受压力。他再一次拂去韩文清眉棱骨上的汗水,清晰的意识到如果对方失败,他也会同这片永夜一起覆灭。侧眸时叶修看到车窗外原本仅是微起波澜的江潮如滚水般不安分的沸腾翻滚。

诚然,此时回溯过往颇为不合时宜,但叶修清晰的记得在测兼容性前他并未想到彼此会有如此高的匹配度。更遑论测试前他们仅有的交际便是一场争锋相对的搏斗——显然这并不是哨兵和向导交际时该有的态度,在各自擅长的领域不相当的境地里斗争在现在回头看来,可以说是带着点孩子气的行为。

叶修一向不似常规向导的路线,打斗技巧手到擒来,以至于最初韩文清没少在他身上吃苦头。而后来在塔方多次干涉管教之后,各自出于礼节很少在公告场合大打出手,倒是作为精神体的北极狐往往会和东北虎打得不可开交,一片鸡飞狗跳。

两人摆明了没将那份契合度惊人的检验结果书放在心上。

他见证了韩文清的逐步强大,如影随形的是愈演愈烈的谣言——韩文清将成为一个极为罕见的黑暗向导,拥有极端的自控力,强大到无需哨兵也能自我消化负面的情绪。

作为与他接触最多的哨兵,叶修却一向对此不置可否。

江边拍起如海浪般声势浩大的惊涛骇浪,叶修将手搭在韩文清肩膀。一个半月前他赶到湖岸时亲眼看着归属于他的强大的哨兵摇摇欲坠的站起,背对着他一步一踉跄的走入水潭水,他感受到空气黏腻的堵塞了胸腔。他从未见过韩文清如此颓唐的模样,在印象中,气势凛冽的向导无论何时都是身形挺括的。这着实令他想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将韩文清引以为傲的坚韧击溃了。

战友循着江边的痕迹打捞出一辆车,后座上的两具尸 体由法医鉴定死亡时间在落水前五个小时。

而残存在哨兵体内的药物成分闻所未闻,叶修猛然意识到这压根就是一场以卧底为饵的鸿门宴——从始至终敌军的目标都是除去他们最强的战斗力。

想必韩文清本身意志对于精神类药物的顽抗多半在对方的意料之外,但恐怕更想不到的是他叶修会不留余地的救助,甚至不惜违背上级命令,在明知会触及塔规的前提下依旧借助结契将神识送入哨兵封闭的精神领域,面临一片浑然着未知的“精神废墟”。

而这里确实诡异,韩文清在沉眠的躯体里构造了一座沿江而建的完整城市,但自叶修进入这里以来就从未见过从东方熠熠升起的太阳。

韩文清将自己没入了永夜。

思绪在这里中断,叶修忍不住抬眸看向夜空,那盏理应不知去向的孔明灯依旧寂寥的点缀在苍穹一角,他没有注意到韩文清在什么时候停驻了时间。

随后叶修的瞳孔一震,孔明灯猛地熄灭,韩文清在那一瞬死死攥住他的小臂。

“他们还在水里。”男人道,呕哑不堪的声线如锈铁划过钢板,极端的刺耳。

叶修呆滞了瞬间,迅速的反应过来韩文清所指的是121行动里牺牲的两位卧底,精神紊乱的药物令韩文清认为任务失败及人员伤亡是因为他的无作为。

韩文清难免也会因决策失误而牺牲不该牺牲的,但他万万不可以接受在他可拯救范围之内如懦夫无作为而导致的伤亡。殊不知这一切的推敲一步步搭成陷阱,在药物扩大化自诘的情绪后他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从精神上,也从湖边。

但溺入水中的压根就他妈不可能救活。叶修几乎有些愤恨的想着,反手扣住了韩文清的手腕。

“韩文清,你听着,121任务是无效任务,上级已经敲定了各项责任,857,859在绑入车后座前已经死亡,死因是机械性窒息。这些不应由你承担。”叶修飞快地道,翻涌不休的江水已经淌过大半个江岸,几乎扑面而来,身侧的人略睁开眸子,眉心隆起,仍带着些不知所谓的枉然,叶修双手捧过他的脸颊深看入他眼底,神情鲜有的肃穆。

“老韩,这会儿咱真得同生共死了。”他一开腔却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白瞎了那副正经的模样,韩文清哼出一声嗤笑,苏醒的锐气在他身上一览无余。

江水涌到了车边,这片封闭的空间正因韩文清思维的解禁而分崩离析。他一脚油门将车沿着江岸冲出去十多米,叶修却一把按住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打开车门的瞬间寒风尖利的刮入,两人均是毫无防备的眯了眯眸子,叶修拽着他的手腕思忖了半秒便跨过驾驶室拥挤的打开了那侧的门,他们一脚踏入水中。

水湍急的吞噬而来,叶修拽着他的手腕逆着浅水艰涩的移动扑入奔涌的江流。而江流巨大的声音在耳侧轰然的砸响。

没入水中时一切声音都消匿了,江水似乎变为了在那场罹难中的安静湖泊,但一切都明亮了起来,水面的波光穿过透明的介质刺目得眼底发白。

他给叶修渡去一个吻。

鼻尖的消毒水味混杂着医疗设备舒缓的提示音,韩文清睁眼便见一个偏着的发旋搭在病床边,随后那人徐徐的撑起身子,有些惺忪的看向身侧的仪器。而他的手心里依旧握着对方削瘦的骨节。

叶修在转过头时压低眼尾笑了笑,“85-5667哨兵分营营长韩文清,现在是新历三月三十一日,生日快乐。”

时间点的巧妙令韩文清也不禁微微一愣,一切果真如同涅槃生还般曲折离奇。

他什么也没说,扯去针头捧起身边的脑袋给予了一个没有潮气的吻。

“生日快乐。”分离后叶修听到韩文清低低的重复道。

他抑制不住的扬起嘴角。   

                                         end

虽然很不像生贺,但我永远爱韩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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